七月十四,安西军抵达邓州,比原定计划提前了几天,邓州迅速安静下来,人们都在期待着将要发生的事。
老白和元九几乎把七县的大牢给清空,又把近一半的小吏给送进了邓州牢房,他们马不停蹄赶回来,用几天时间重审了一遍,然后把一摞供词放到桌上。
“八十四人,都招了,有九个罪大恶极伤过人命”。
二人眼中布满血丝,精神却极为亢奋,在此前的人生中,他们从未如此畅快,鱼肉乡里的恶吏被斩杀,把帮凶绳之以法,百姓们从远远躲着,到欣喜若狂,奔走相告,再到跪在马前感激的磕头……
烦了没看供词,随手拿起一半,“贴出告示,这些当街斩首,剩下的罪加一等查办,家中资产抄没一半,钱帛收归府,土地粮食分给受害百姓”。
邓州府衙以前所未有的高效运转,元白杀了八个,杨老大撸掉一个县令,又一道命令斩杀四十多人,四十多颗人头悬挂于城门之上,没听到多少兴奋的呼喊,大多数人已经被吓到失声。
七月十七,邓州府衙大堂,烦了坐于主位,邓州各司主官及七县县令堂下侍立,李德裕大声宣读新的政令。
“自今秋始,凡邓州界内,无论官绅,勋贵,良贱,皆一体纳粮,良田每亩夏税四升,秋税三升,劣田半之,荒田免两年后以劣田论,每户年纳绢一丈五尺或布二丈,及十人之家以两户纳之。
每丁每年出役二十天,超者以粮庸之,不得强征。
在任官员职田收两税半数,僧尼道免税,但每人留田百亩,余者全数归公,寺庙放贷,年利不得超过三成,自今起,任何人不得私自剃度出家,违者罚金十贯。
各县丈量土地,分清良劣,造册上报,凡徇私舞弊者罪加两等。
除以上税役,非得上令,再无其他,加征者免官受审。
除官道两处关卡,不得另立关卡收税,州城县城进城钱,市令钱等亦一律罢撤。
赤贫无产愿离乡者,上报州衙,以官道为界,左迁向城以北,右迁虎遥以西,另立新城,州府供给粮米,三年免税……”。
随着一道道政令宣读,早有衙役贴出告示,有专人给百姓讲解,上下官员惊愕,元白以及刚来的老牛则兴奋的难以自抑。
如果是太平盛世,烦了会一点点梳理邓州,用温润的方式慢慢解决,动荡会小得多。
可现在不是太平盛世,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简单粗暴的方式虽然有些副作用,但也往往最直接有效。
敢于这么做是因为他有足够的资本,首先他有权,有朝廷任命的官职,还有老李给的天子剑,占了大义名分。
其次他有兵,城外驻扎了安西军,他不怕有人闹事,有大多数百姓支持,少量地主乡绅也翻不起浪花。
最后他有钱,整个山南东道的钱粮赋税都归他调派,他有足够的财力做后盾,迁移几千户贫民毫无难度。
待政令宣读完,烦了起身道:“邓州官吏,除朝廷俸禄,额外加两等粮帛贴补家用,诸位且用心做事,凡有合谋不法,先斩纠曹!去做事吧!”。
李德裕开始忙的脚不沾地,元九带人开始第二次巡查,丈量土地的猫腻太多,还有僧尼寺庙多余的田产,即将到来的迁民,仅靠邓州纠曹根本管不过来。
老牛和老白则对迁民的事最上心,正好官道两侧一人一面。
烦了原想设宴给李德裕和老牛说和,没想到他们都忙的见不到人,索性放弃,有机会再说吧。
与月儿来到城外军中,在营里转了一圈,士卒有些疲态,但也更加精悍。
“路上没事吧”。
经过这些天的历练,旭子对军中上下已经非常熟悉,还根据实际情况做了些人事调整。
“挺好的,至此没有一起扰民之事,都能各司其职”。
烦了点点头,“不能松懈,只要几件小事就能毁掉名声”。
无论个人还是军队,名声实在太重要了,有好的名声,做事能事半功倍,有了恶名却要举步维艰,名誉养起来艰难,毁掉却很容易,需要长时间坚持才行。
“休整十天,十天后两营步军去唐州驻守,鲁豹带一营马军一营步军去桐柏县(唐州东南与淮西交界),胡子带一营马军和一营步军去慈丘县(唐州与淮西中部交界),严守防线,不得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