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闪电一般传遍全身,袁爱之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吼叫声。然后,他的身体开始摇晃,眼神开始涣散,整个人如一座山一般崩塌倒地。连带谢玄一起倒在地上。 那一剑正中心脏部位,又被谢玄搅了一圈,任他强壮如牛,魁梧似山,也要立刻毙命。 倒下之后的袁爱之的手掌兀自捏着谢玄的咽喉,但已经没有了力道,谢玄用力挣脱,捂着喉咙大声的咳嗽了起来。 两名护卫此刻才冲了过来,大声叫道:“谢参军,你没事吧?” 谢玄捂着喉咙摆摆手,哑声道:“我还活着。” 他站起身来,转头看到袁爱之仰天倒下的尸体,胸口那柄短剑还插在上面,剑柄上的流苏被鲜血已经染透了。 谢玄伸手拔出短剑,但见剑身上寒芒凛冽,耀眼刺目。他已经明白,李徽送给他的这柄短剑是一柄宝剑了。 “呵呵呵,李县令,你倒是大方的很,不肯受人恩惠。我送你马儿,你送我宝剑。幸亏这柄剑,救了我一命。哈哈哈。” 谢玄嘶哑着喉咙放声大笑起来,他俊美的脸上满是血水和污渍,显得诡异而邪魅。 身边卫士大声道:“谢参军,敌人太多了,弟兄们死伤惨重……” 谢玄看向周围,街道上的战斗依旧激烈,杀红了眼的双方还在厮杀,地面上横七竖八到处是尸体残肢。后方粮草大营的火光已经冲天而起,照亮了左近的街道。 谢玄一脚踢开袁爱之头上的头盔,伸手抓住他的发髻,短剑一挥,将袁爱之的头颅割下,高高举在空中。 “全部住手!尔等都听着,你们的头领已死,这是他的脑袋。看看粮草大营的大火,你们的粮草已经全部被烧了。城外大司马十万大军正在攻城,袁真叛贼已经穷途末路。尔等还要为他卖命么?下场便是如此。尔等都是被袁真胁迫,只要放下武器,朝廷既往不咎。冥顽不灵之人,杀无赦。”谢玄嘶哑着嗓子大声叫道。 很快,所有人都停止了打斗,他们听到了谢玄的呼喊。看着袁爱之的头颅提在谢玄手中,那里还有作战的想法。加上他们当中有许多人确实是被迫从军,早就不想拼命了。再看看粮草大营的大火,知道大势已去。于是发一声喊,纷纷丢下兵刃,四散奔逃。 …… 南城攻城战正在进入最残酷的阶段。 大晋兵马的进攻虽然凶猛无比,但城头上的守军数量太多,分工明确,守城物资也极为充沛。大晋数万兵马蜂拥进攻,迎接他们的是无数的箭矢和滚木擂石,进攻方的死伤极为惨烈。 战事进行了近一个时辰,城中毫无动静。此刻连不光众将焦躁,连桓温也着急起来,连续询问瞭望哨城中情形。 得知城中毫无动静,桓温不由的大骂起来:“竖子无能欺我。若不能建功,必军法处置。” 有的将领因为伤亡太大,已经开始建议停止进攻,避免死伤太大了。有人开始抱怨让谢玄这个无能之辈去完成如此重要的任务是一次巨大的失误。 郗超反而是最冷静的一个,他对桓温道:“桓公稍安勿躁,兵马进城集结是需要时间的,况且是从那么狭窄的地道之中攻入。此刻应该刚刚全部进入城中不久,很快就有行动。此刻无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那说明谢玄的兵马并没有被发现。此时不但不能停止进攻,反而要加大力度。相信很快谢玄便会在城中行动。” 桓温知道,此刻就算没有谢玄的兵马在城中,这场战斗也要继续下去。此刻停止进攻,便只有退兵一途,那此次讨伐袁真的行动便又是一场失败。 郗超的话很快得到了应验,在半个时辰后,瞭望哨大声禀报,城中起了大火。桓温闻言大喜过望,亲自登上高塔往城中观望。果见寿阳城西北方向火光冲天,红光照亮了半个城池。 所有人都明白,谢玄得手了。如此大的火势,只有一种可能,便是谢玄找到了对方的粮草大营,并且点了它。 桓温心中狂喜,欲下令全部预备兵马压上狂攻。趁着城内大乱的机会猛攻城池。这时候,郗超又提出了相反的意见。 “桓公,此刻当停止进攻才是。城内粮草大营已经被烧毁,寿阳城中的叛军已经是瓮中之鳖,没有粮草之后,很快就要军心大乱,不战而溃。此刻猛攻,徒增伤亡。围而不攻,叛军自乱。” 桓温抚须沉吟,不能说郗超说的没有道理。这确实能避免己方死伤,因为粮草一旦被烧,叛军已然必败了。坐等其崩溃便好。 但是谢玄他们怎么办?岂不是要死在里边了?郗超总是能够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盖其自己的私心,他显然是想借袁真之手杀了谢玄。 桓温不能那么做,他想要成就大事,必须得到王谢大族的支持。特别是谢安,名满大晋,在世家大族以及天下名士之中拥有极强的号召力。陈郡谢氏也是根植于大晋之中,盘根错节,实力超强的世家大族。以大晋的局面,想要成就大事,可以不必得到全部世家大族的支持,但是必须要得到王谢这样的大族的支持才成。 否则,即便能够坐上自己想要的那个位置,也是后患无穷,难以安生。绝不能在没有撕破脸之前便惹恼谢氏,那将有百害而无一利。绝不能因为郗超的私心,因为会死伤一些兵马便不顾谢玄的生死。 桓温拒绝了郗超的提议,传令猛攻城池,不可停歇。 城头上,此刻自然是一片慌乱。城西北大火火起的时候,城头上的众人便已经发现。眼见大火熊熊,无可遏制。所有人都明白,粮草大营完了。 很快便有人送来证实的消息。说城中潜入大量敌人,粮草大营被烧。城中衙门府邸被侵入,家眷被屠杀殆尽。袁真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更是一口鲜血喷出,旧疾复发昏倒在城楼上不省人事。 陈郡太守朱辅得知情形,知道此刻绝不能生乱,于是立刻请袁真次子袁双之主持大局,召集众将拥戴袁双之。 众将官自然只能响应,但其实心里一个个都已经打起了鼓。粮草被烧了,这是坚守城池的最大凭借。没了粮草如何守城?除了死硬愚蠢之人之外,绝大多数人心里都在嘀咕这城已经没法守了,都在为自己考虑后路了。 而守城的兵士们的情绪波动最大,被迫入伍的壮丁们心中慌乱不言而喻,就算那些原本就是寿阳军中的老兵也意识到情况不对了。虽然没有被告知具体情形,但是粮草被烧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城头,人人都心神慌乱,不知所措了。 城外新一轮的猛攻开始,潮水般的晋军冲锋而来,气势比之之前更加的凶猛。因为他们已经被告知,城中敌人的粮草已经被烧毁,敌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这如同给他们打了鸡血一般,更加凶猛的进攻城池。 攻方士气高涨,守方心神不定,此消彼长,局面开始逆转。数处城墙被突破,而且有的地方已经可以立足很长时间。虽然最终被夺回,但是已经和之前晋军连城墙都难以攻上来的情形大为不同了。 就在此刻,他们迎来了压倒内心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