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场上等待了漫长的几个时辰的谢玄李徽一行见到谢安等人出来,忙上前迎候护送。 此时,郗超身边的一名随从低低的在郗超耳边耳语了几句,郗超顿时神色一变。 “桓公,那个人便是李徽。刺杀桓序的凶手便是李徽的义兄。”郗超快步上前,低声说道。 桓温停住了脚步,顺着郗超指着的方向看去,正看到李徽躬身向谢安等人行礼,一行人正欲往神龙门方向行去。 “且慢!”桓温沉声喝道。 谢安王彪之等人皱眉停步,转头看了过来。 “大司马还有何事”谢安微笑道。 桓温缓步走近,摆摆手道:“和安石无关,老夫说的是他。” 桓温向李徽一指。 李徽心里咯噔一下,他已经很刻意的站在其他人旁边,低着头不让自己看起来太显眼,但很显然还是暴露了。 “你是李徽”桓温双目逼视,沉声喝道。 李徽还是第一次正面见到桓温,只感觉一股凌厉的压迫感笼罩着自己,心脏不由自主的加快跳动,呼吸也不由自主的急迫起来。 毕竟是一代枭雄,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威严和压迫力,令人浑身不自在。 “下官李徽,参见大司马。”李徽强自平静,拱手行礼道。 “呵呵呵,当真是你,老夫可是久闻大名了。今日才见,当真是三生有幸啊。呵呵呵呵。”桓温笑了起来。 郗超桓秘等人在一旁也呵呵的笑,目光中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他们知道,这个李徽要倒大霉了。 李徽当然听得出桓温话语中的揶揄之意,正欲说话,便见桓温笑容敛去,冷声喝道:“来人,将此人拿下!” 几名护卫高声应诺,冲上前来便要拿李徽。谢玄横身而出,拦在李徽身前,厉声道:“谢玄在此,谁敢无故拿人” 几名护卫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桓温皱眉道:“谢玄,你可知李徽是什么人庐江太守桓序被人刺杀之事,你可知道刺杀桓序之人名叫周澈,乃是李徽的义兄。这件事李徽脱不了干系,你要为他出头么” 谢玄拱手道:“桓公,周澈刺杀桓序,那是周澈之罪,跟李徽何干大司马有证据证明李徽参与其事若有证据,便请拿出来。若无证据,怎可随意拿人李徽乃朝廷官员,无故缉拿,恐违律法。” 郗超上前沉声道:“谢玄,此人和周澈乃结义兄弟,当初在居巢县,他们和桓太守也有过节。周澈杀人,此人必是指使。此事跟你无关,你还是不要强自出头的好。” “证据呢有过节便是同谋郗大人和我谢玄之前也有丰龊,那么改天你出事了,岂不是要怪到我头上简直笑话。有证据拿证据,没证据的话,便不能随意拿人。”谢玄大声道。 桓温紧皱眉头,看向一旁沉吟不语的谢安。 “安石,你怎么说此人是杀害我侄儿的凶手的同谋,老夫要拿他审问,你们是要阻止老夫缉拿凶手同谋么” 谢安皱着眉头沉吟,李徽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他记起了那天晚上谢安问他的话。谢安问他,如果桓温要追究桓序之死的责任,要求朝廷将自己交出去,自己该怎么办。自己当时没有多想,告诉谢安如果对大局有利的话,自己愿意接受任何安排。 当初自己的回答只是冠冕之语,因为李徽认为谢安一定不会这么做,所以索性说些台面上的话。但现在,李徽不这么看了。王谢大族为了挽救局势,连司马奕都能放弃,何况是自己这个小人物为了自己和桓温对抗自己怕是想多了。 王谢大族,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又怎会为了自己搞砸已经平静的局面 李徽心中叹息,自己还是难逃此劫,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既然如此觉得自己索性光棍些,不如主动跟桓温走,免得谢安为难。这样的话,或许自己的家人和阿珠他们还能得到庇佑。 想到这里,李徽开口正要说话。却听谢安缓缓开口了。 “大司马,你是否确定李徽是同谋那凶手招供了么还是有什么别的确凿证据” 桓温冷笑道:“凶手已死,也没什么口供。但李徽同凶手是结义兄弟,这还不够么还需要什么直接的证据况我大晋律有连坐之罚,这便是证据。” 谢安皱眉道:“我大晋律法虽有连坐之罚,但仅限于直系亲眷,他们只是结义兄弟,并非血亲,如何适用” 桓温大笑道:“结义兄弟同生共死,那可是比血亲还要亲的关系呢。刘关张桃源结义,难道是表面兄弟那可是生死之交呢。且大晋律可没说不能连坐结义兄弟。法无禁,便可为。” 谢安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那请桓大司马将我侄儿谢玄也抓走吧。” “什么”桓温讶异道。 不光是桓温诧异,周围众人也都讶异的看着谢安,不知其意。 “谢玄和李徽也结义为兄弟了,也当连坐。大司马将他也拿了吧。哎,谢玄啊谢玄,老夫早就告诫过你,不要随便同别人称兄道弟,还结义为兄弟。你瞧,遇人不淑,要被连累了吧莫怪老夫不救你,此事重大,桓大司马的侄儿死了,我谢安总得饶上一个侄儿才能安生。老夫帮不了你了。”谢安叹息道。 谢玄心念电转,立刻明白了谢安的意思。不觉差点笑出声来。还是四叔够狡猾,硬是给自己安排了和李徽结义兄弟的身份。这样桓温要抓李徽,便也要把自己也抓起来。桓温除非疯了,否则怎会抓自己四叔这是不动声色的替李徽解了围了。 李徽心中也是大赞谢安的急智,这倒是个为自己解围的好法子。谢安没有理由包庇自己,但他可以将自己强行和谢玄关联起来,桓温便要投鼠忌器了。 “我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怎地跟你结交为兄弟。哎,事已至此,还说什么既然发了誓言同生共死,那也只能被你牵连了。你可害死我了。”谢玄对李徽叹息说道。 李徽叹息道:“谢兄,对不住了。我着实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那周澈跟我虽结义为兄弟,但我们已经一年没见了。他杀没杀人,做了什么,我是一点也不知道。怎知他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连累谢兄,我心中着实难安。谢兄,对不起。” 桓温皱眉瞪着两人,心中气恼之极。 郗超在他耳边低声嘀咕道:“这是谢安的诡计,他们根本不是结义兄弟。” 桓温瞪了郗超一眼,心道:你当我不知道 眼下的情形,桓温当然不会拿人。达成了对自己如此有利的妥协协议,难道为了区区李徽和谢安彻底翻脸不成那可得不偿失。将来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个李徽,何必在乎这一时意气。 “哈哈哈,安石,老夫怎会连坐到谢玄贤侄头上你说的也对,结义兄弟并非血亲,律法没有禁止,但却也没有规定,可连坐,也可不连坐。不过,老夫把话说在前头,倘若有确凿证据,证明李徽是同谋之人,老夫还是要拿人的。到时候,安石可不要阻拦。”桓温笑道。 谢安摊手道:“阻拦老夫何时阻拦了你现在就可以抓他们走,这么多人在场作证,老夫可没有半句阻拦。大司马若是找到确凿的证据,老夫更是要将李徽绳之以法才是。” 桓温哼了一声,不肯再纠缠,目视李徽道:“李徽,莫以为你可以逃脱,桓序之死,你脱不了干系。”桓温一行迅速离去,李徽长舒一口气,欲向谢安道谢。却发现谢安已经和王彪之等人转身离开。 “谢公救了我。我不知该如何感激。”李徽道。 谢玄不满道:“难道没我的份四叔倒好,强行让咱们成了结义兄弟了。” 李徽躬身道:“多谢谢兄维护,谢兄莫计较此事,谢公只是为了救我罢了,那是做不得数的。” 谢玄笑道:“做不得数四叔当众说了,你想赖账还是我谢玄不够资格和你结义” 李徽一惊,看向谢玄道:“谢兄的意思是” 谢玄笑道:“兄弟,我这个义兄不丢你的脸吧。当然了,不能如此仓促,得摆几桌酒席,热闹一番才是。结义之事,还是得有些礼数的。” 李徽瞠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